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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宁是反应慢,但绝不驽钝。
在意识到封如故所指何意后,他点一点头:“我已听镇长说过十六年前的事。当年梅花镇之困,不过是魔道区区阵修的尸诅之咒所致,即使是十六年前的我,也能轻易解此灾祸:只需焚去那下咒之人的尸身,取其骨灰,绘写却邪阵纹,再引灵入水,将水分发给得了瘟疫的灾民,瘟毒水诅便齐齐可解。”
常伯宁叹息一声:“……或许是当年那位游方道士学艺不精,只晓得儿童厌胜、锻造‘人柱’这类极端之法。我们风陵距此遥遥千里,彼时不知此地生灾,是那道者及时施以援手,尽管不算尽善尽美,却也救下了这万千生灵,今日的我们,实在不必苛责于他了。”
封如故笑道:“……师兄,你啊。”
常伯宁虚心请教:“我说得可有哪里不妥?”
封如故:“没有没有。那么,师兄现在可有破诅之法,永绝梅花镇之患?”
常伯宁乖巧道:“阵法我略懂一些。梅花镇先前是用‘人柱’将诅咒压制,实则并未真正祛除祸根。如今要除,倒也不难,就算施咒魔修的尸身早已不见,我在此地寻一风水佳地,导引天地间至清至明之气,将此地灾气慢慢导出、温养洗濯。想彻底洗去残毒,还梅花镇安宁,多花些时日就是。若想再快些,还可以寻清凉谷陆师叔来相助,以几道阵符辅佐,想必见效更快……”
说到此处,常伯宁有些为难,偷偷望向躲在屏风后、生着封如故面孔的小六:“只是这‘人柱’,我不知该怎样善后……”
“他们的去处,我已经想好了。”封如故转向如一,含着笑微微歪头道,“大师,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呢?”
封如故言笑晏晏,一身嫁衣更将他本就艳丽的颜色多添了几笔绮光。
如一不肯承认自己方才掀开盖头时,一时被色相所迷,如今又听到他又在说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浑话,只觉得封如故又是蓄谋已久、乱他心思,不由认定这人可恶至极,便冷冰冰道:“哼。”
封如故:“哼什么,说人话。”
如一:“不过如此。”
封如故“嘿”了一声:“这就没良心了啊。”
如一针锋相对:“云中君若有良心,昨夜确认自己无恙,就该施法传音,报句平安,省得……义父与你的两个徒儿徒生牵挂。”
封如故语塞。
如一便当他是理亏,绷着脸,冷道:“怕是云中君只顾洞房花烛,快活得紧呢。”
他本是想听封如故说句否定的话,谁想,一边的小六闻言,满面娇红,害羞地抓紧了手中封如故写给她的符,小媳妇态十足地往屏风后一缩。
如一:“……”
如一突然想起,此人风流成性,想必没少做那眠花宿柳之事,莫不是真面对着这张与他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也能下得去手?……
如一面无表情。
他真想把此人拎到佛前,剃度出家,手把手教他何谓修身养性。
那边厢,常伯宁已为封如故解去足上镣铐。
封如故丝毫不以自己一身女子装容为耻,大大方方地俯身穿上绣鞋,理耳环,整头饰,旋即笑道:“带人,回家。”
他一抬脚,一起身,便有一张叠作小船的黄纸从他裙摆缝隙中滑落。
封如故并未觉察到,如一眼尖,一眼便注意到那材质与刚才“人柱”握在手里的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脚,将那黄纸虚虚踩在脚下,待封如故与常伯宁走出几步,他才迅速俯身拾起,藏在掌心,悄悄展开。
他低头一看,还未辨明上面写了些什么,封如故那稍显轻浮的字迹就让他的心快乐了一下,连唇角也跟着放送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是看到他那称得上“难看”的字,自己为何就难忍住那一腔的欢欣,总是忍不住从心底里泛起笑意来。
但是,等他看清上面的字迹时,笑容便渐渐消失了。
如一哪怕看图识字,也知道封如故画了个什么东西。
不知廉耻!
不堪入目!
伤风败俗!
如一愤愤地将那黄纸藏在袖中,想当即毁尸灭迹,但指尖刚刚发力就泄了劲儿。
……上面是自己和他的名字。
如一心尖儿上又是怒,又是甜,众般情绪汇集在一处,最终,他将一团黄纸发力攥在掌心,像是在泄愤,又像是要悄悄守护好这一点秘密。
“人柱”终究单纯,被封如故连哄带诱,当真乖乖随他们一起离开了栖身的水洞。
他们见到了洪水破堤后的满城残景,甚是好奇,东张西顾,丝毫不知这灾殃,是系在谁的身上。
他们进了封如故的二进小院,就坐在廊下,
这些日子,封如故在葡萄架旁扎了个秋千,小六便坐在了秋千上,拿手去接从葡萄架上筛落下的阳光,打量着指尖洒落的片片金斑,满眼欢喜。
很快,小辈三人组也回了家。
罗浮春忙了一宿,眼见危机解除,师父又平安归来,心里欢喜,扑上去就给了师父一个巨大的熊抱。
结果就是封如故不堪重负,生生扭了腰。
这成了这次梅花镇之行里封如故受的最重的伤。
罗浮春因为莽撞,以及意图谋杀师父的行为,再次被罚,脑门顶上被贴了一个由封如故亲笔书写的、墨汁淋漓的“定”字,委屈巴巴地蹲在封如故院外,一个字都不敢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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