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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回来了,照例是客套一番,然后许慕卿妈妈根本不要他多说,直接说:“你说卿卿这个孩子,答应借给同学钱去上大学,可是我们现在这么困难,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看来以后什么事还是不要瞒着卿卿比较好。”
许爸爸那都是人精啊:“你这学校要的费用也不多啊,家里人知道你要高考,一点钱也没有存吗?”
许妈妈立即接口说:“她家里出点事,就三月份那个厂子……”
许爸爸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吃饭,抽了一根烟,问我:“哪个系啊?”
我说是SD机械系。
他摇摇头说:“机械系啊,这可不大好,这种专业将来就业非常难,只能去一些老的厂子啥的,技术工现在不吃香……”
就是说我未来肯定翻身无望。
许慕卿一直没有说话,她只会一直劝我吃饭,再三地把菜夹到我碗里,现在这些好吃的饭菜,对于我,何止是味同嚼蜡,它们在我的嗓子眼里堵得几乎要爆掉了。
一碗饭我一直低头吃,吃了半碗,我抱歉地说:“叔叔阿姨,实在对不起,我吃不下了……打扰你们了。”
双脚不知道是怎么离开许慕卿的家,许慕卿把我送出了好一段路,她问我:“你怎么办?”
我摇头:“不知道。”
她说:“那你还上吗?”
我咬牙说:“上,我讨饭也要去学校。”
各位看官,你们觉得我会哭吗?是啊,应该哭啊,女孩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哭吗?
不,不能哭,因为钱还没有借到。
连着三天,又跑了好几个同学家,只要是听说我是工厂被烧掉的那家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很抱歉地告诉我,他们家里拉的饥荒不比我家少。
一分钱也借不到。
天黑了,我第一次跑不动了,在商品街那边跌跌撞撞地走着,看着街上暗戳戳的灯光,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大学生,你在这里干什么?”李姐啊,还没有回家呀?
把我叫到店内,李姐给我泡了一大碗方便面:“吃吧,李姐也不富裕,但是李姐帮你想想办法。”
我不是不饿,是因为心里有事,现在李姐这一句帮我想想办法,简直如同天籁。我顿时觉得饥肠辘辘,饿得难受。
李姐说:“我姐45岁了,她男人死了好几年,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实在困难,去年有人撮合她又嫁了一家,这家男人原先的媳妇留下两个孩子,一个下一年也要高考,成绩不咋地,对我姐还很有敌意,我姐就想着怎么缓和一下这个关系,找个学习好的给她辅导一下功课,你愿意吗?你如果愿意,就住在我姐家里,一天12小时地辅导她,吃住不算,1000元,这钱我和我姐各出一半好了,我也帮帮我姐。”
我说:“李姐,辅导功课肯定没有问题,但是1000元实在是太多了。”
李姐说:“你必须去上大学!我没有上过大学,你就当圆我的大学梦,替我上大学吧。”
1000元钱,解决了。我一路往回走,却不自觉地走到小树林,这片小树林,从小就像卫其野、我弟那样,陪着我,掏鸟,爬树,捉迷藏,所有的快乐和烦恼,都一路见证。
我紧紧地抱着树,忽然听见树上“叽叽叽叽”的小鸟低喃,这是小扇子鸟们吗?它们在和好朋友一起听收音机吗?
我马上抱着树干摇晃起来:“臭小扇子,我弄到钱啦,我弄到钱啦,以后再也不和你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