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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

    是的,累了。

    可是,梁鳕,你所不知道地是,在你不知道的漫长时间里,温礼安找了那个白色尼龙裙女孩找了很多年。

    多年前,那天使城的学徒怎么也想不明白,六岁时第一次望向那白色尼龙裙女那一眼代表了什么。

    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在关于男女性别差异上,六岁的孩子大致知道的特征也就若干几样:男孩子是站着尿尿、女孩子是蹲着尿尿、长大以后女孩子会比男孩子胸前多出两团肉。

    直到多年后,他懂得了,那一眼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人类为群居动物,因为害怕寂寞危险想要依存想要友爱想排解孤独所以聚集在一起。

    多年前那个傍晚,那个六岁的孩子第二次看到灰色眼球,那时妈妈不在身边,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孩子内心感到非常害怕,心里渴望能出现一个人。

    经过喜力啤酒广告牌时,心里的渴望得到实现,他看到了白色尼龙裙的女孩。

    那一眼,心里安定了下来。

    内心的安宁变成一颗小小的种子,这个种子多年后变成参天大树,驻扎于他心底,根深蒂固。

    梁鳕,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想起那个在喜力啤酒广告牌下和你打招呼的小小男孩,这世界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个黎明时分,骤然响起的那声“不要开灯——”也把梁鳕吓了一跳,发现那声尖叫来自于自己口中后,梁鳕睡意全无。

    想必这个浴室的设计师钟爱表情,浴室从天花板到墙壁上都是镜子,梁鳕忽然间很害怕随着灯光亮起时,会在浴室的某一个镜子里看到两张同样苍白的面孔。

    站在浴室门口的人一动也不动,手还落在开关上。

    “不要开灯。”尖叫着的声音开始发起抖来,身体尽量往墙角处卷缩,“温礼安,不要开——”

    话还没有说完,周遭大亮。

    强烈的光线迫使得梁鳕把脸深深埋在手掌里,想必,这一次温礼安会很生气,梁鳕也知道这一次她闹大了。

    那踩在地上的脚步很轻,可是每一步却让她的身体抑制不住颤抖着,背部拼命往着墙上贴,就恨不得化作一缕烟云从空气中消失。

    一直一直往着墙上缩的身体被强行握住。

    疼——可真疼。

    可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心里就觉得一旦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她的肩膀就会被捏碎,碎成一堆粉末。

    从肩膀处传来的巨大疼导致于梁鳕不停的吸气。

    他问她梁鳕疼吗?

    点头。

    他说会疼就好,会疼就好,最好疼死,你疼死了温礼安就解脱了。

    下一秒,伴随着那句状态困兽的“你疼死了温礼安就解脱了”,整个浴室宛如地震一般,周遭物件坠落的声音把她吓得频频发抖。

    这些梁鳕早就料到了,而她比预期的还要慌张,慌张导致于她想早点解脱这种煎熬,脸从手掌里解脱出来,哀求着:温礼安,你这样会把佣人们引过来的,我不想被当成怪物般看待,我不想他们在私底下议论我。

    温礼安无视于她的哀求,周遭能摔的都被他摔了,这一次,他握成拳头状的手直接就往着墙上的镜子。

    仿佛看到手掌在击碎镜子时,落在玻璃上的斑斑血迹。

    尖叫起来:不疼,温礼安一点也不疼。

    只是在实行过程中她感到害怕,可害怕总是比窒息好。

    那往着镜子里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温礼安缓缓回过头来,梁鳕别开脸,那张脸苍白到让她不敢去看。

    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绷带。

    在实行过程中的短暂害怕为她换来了近阶段未曾有过的轻松,轻松让她在这个凌晨觉得困顿。

    手腕处,细细的割伤处不停有红色血液渗透了出来,浴室有备用卫生箱,她在箱子找出绷带。

    很快手腕处的血就制住了,伤口并不深的,她就只用了一丁点力气。

    处理好伤口后越发困顿,找了一个舒服位置,背部也就刚挨到墙,睡意铺天盖地,闭上眼睛,明明很困可心里却有一根玄是紧绷着。

    那种情况类似于做了大错事的孩子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着惩罚的到来。

    梁鳕知道,温礼安要是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肯定会气坏,这一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只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这个凌晨,她费了很多劲才分清楚,那紧紧环住自己的男人不是住在天使城的温礼安,而且,她和他已经离开天使城多年。

    胃部很难受,房间有胃药,在倒水时梁鳕不小心打碎杯子了。

    杯子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玻璃碎片就落在距离她脚很近的位置,她就一直瞅着那块玻璃碎片,它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

    再之后,很神奇的,胃部不难受了,弯腰拾起,玻璃碎片。

    拿着玻璃碎片打开浴室门,梁鳕也不知道要把玻璃碎片带到浴室来是要做什么,窗外是她最讨厌的天色。

    这种天色一天会出现两次,黑夜来临之前,黎明来临之前。

    这种天色总是促使着她去做些什么,如果一个劲儿呆着的话仿佛会窒息而死。

    然后,梁鳕就做了奇怪的事情,玻璃碎片有了用武之地,鲜红的液体从白皙的手腕处一点点渗透出来。

    虽然脚步声很轻,虽然那声开门声很轻,可因为做贼心虚梁鳕一下子就醒了。

    浴室能摔的都被温礼安摔了,眼看他的手就往着镜子,尖叫着:温礼安,一点也不疼。

    她的话让他收起了拳头,她的话让他一张脸从雪白变成死白。

    踉跄着来到她面前。

    缓缓矮身,席地坐着,把她缠着绷带的手握在手里,就那样握着。

    小会时间,解开绷带,一圈一圈,直到那细细的伤口出现他们眼前。

    那么细细的一条纹路,此时乍看和小时候切苹果时不小心切到手指时所遗留下来的一般无异。

    他低着头,瞅着,一动也不动地瞅着。

    窗外的天色依然保持着要黑不黑要白不白的模样,世界安静极了。

    那颗坠落在手腕细细纹路处的晶莹液体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无可遁逃。

    缓缓地,梁鳕伸出手,手往着他脸上,模式着,指尖在他眼眶处触到淡淡的湿意。

    不是不心疼,怎么可能不心疼。

    如梦呓般:“我打碎玻璃杯了,那片玻璃碎片就在那里。”

    指尖又新添了凉凉的液体,那液体从她指尖处滑落。

    “温礼安,”温柔唤着他的名字,“我只是太痛苦了。”

    那些痛苦具体从何而来梁鳕并不知道,现如今,她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蠕动身体,一点点往着他贴近,半跪在地上,去环住他,让他的脸搁在自己肩膀上,出神望着窗外的天色。

    也就一眨眼时间,曙光已经捅破天际,垂直而下。

    出神地望着那方天际。

    然后,她听到从肩窝处传来:“那要怎么你才不痛苦。”

    这个清晨,薛贺被连串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打开门。

    门外站着温礼安,发型凌乱,脸色苍白眼神郁簇。

    这样的温礼安看着有点危险,还好,沙滩上有不少早游的人。

    横抱胳膊,顺着温礼安的肩线,薛贺看到那露出三分之一的头颅,头颅的主人正低着头。

    头颅的主人手里还拿着金灿灿的招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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