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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宫宴顾铭屠只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离席了,后来发生的事他是近子时才听闻的。那时外臣已不能进宫,遂隔日一早便进宫探视。在行至福兴门时,遇到了跪罚结束出宫的晟王和晟王妃。昨夜之事,他已了解清楚。庆阳公主流产虽说与晟王妃并无直接关系,可终究不是毫无关系,这个孩子他可是盼了很久的,如今就这样没了。加之此前晟王妃夜闯他的府邸,当众剑指他与何如意夫妇的死有关,这笔羞辱尚未算清,如今又添一桩,顾铭屠此刻心里怒火滔天,却依旧恭敬地行礼问安。望着顾铭屠离去的身影,阿沅道:“这个人怕是得罪下了。”“早就得罪下了。”“你是说在顾府那次?”“这位顾大人看似冷面无情,实则自尊心极强,极要面子。你上次当众拿剑指着他,他哪里容得下。”阿沅沉默,思索着,也许是的。可再有一次,她还会那样做。
经过一夜休息,闵孝云看上去比昨夜好多了。孩子没了,她不仅不难过,反而如释重负。想起昨夜太医的话,俪贵妃气得哭起来:“好好的身子,你自个儿糟蹋。这下好了,以后就是想有孕也难了!”
自嫁给顾铭屠,她就一直在吃避孕的药,后来一次肠胃不适,让她怀疑是不是怀孕了,后来发现就是肠胃出了问题,并未怀孕。可她还是担心,后来就加重了药量。吃了近两年的药都没出问题,何曼均闯顾府那夜,她激怒了顾铭屠,她不是第一次激怒他,所以没当回事,以为事后只要及时吃药就行,可顾铭屠事后把她给圈禁起来,一圈就是七日,结果就怀上了。可由于长时间吃避孕药的缘故,身子早就不便有孕,即便有了,也很难坐得住,遂昨夜被何曼均稍微讥讽了两句自己才会受不住就流产。
“没有才好呢。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
“你!”俪贵妃气结。“没有孩子,这以后漫长的日子你要怎么过?!”
“这您就别操心了。总归比有孩子过的舒心。”
“没有孩子,你怎么在那府里坐得稳!现在只有一个崔孺人,幸好生的是个丫头片子。这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王孺人、李孺人、赵孺人,生下儿子可如何是好?!没有孩子,谁会把你当回事!”
“我可是公主!皇上亲封的公主!没有孩子,他顾铭屠还能休了我不成!他不会!他那么恋栈名位的人,怎会舍弃我这块金子招牌!纵他在府里养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他都不会动我的位子!一他不敢,二他不会,他不会!”
“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呀!?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痛快!他想在人前威风显赫,我偏不让他遂意!他想要我给他生孩子,好巩固他驸马爷的地位。我偏不!他加在我身上的羞辱,我要一点一点地还给他!”
俪贵妃听的心头猛跳,她这个女儿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怎么这么倔!这么蠢!
“您别这么看着我。我这辈子从被逼着出嫁那日起就完了!如今只不过想惩罚凶手罢了。”
“你!你要干什么?!”俪贵妃猛地抓住孝云的手臂,厉声道。
“您放心吧。我倒是想报复父皇呢!可惜我力有不逮,只能先对付对付顾府里那个!”
俪贵妃心下这才稍稍一松。这时,侍女来禀,说顾铭屠来了。
“我不能再孕的事,您别跟他提。反正现在也这样了,您也希望我在那府里的日子好过些吧?”
孝云悄声道。俪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未语。
“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俪贵妃急忙换上了平日里的面孔。
“谢母妃。”
“昨夜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以后还会有的。别太往心里去。”
“谢母妃关怀。”
“行了,你们两口子说说话吧,本宫累了。”
“恭送母妃。”
俪贵妃一走,寝殿里的气氛陡然变冷。顾铭屠刚才的温和谦恭瞬间变成了冷面无情。待到在床边坐下,一股寒气袭来,孝云甚至不敢呼吸。
“厉害啊!几句话就把我儿子给吓死了!你还真是总给我惊喜啊!”
“你要是喜欢,这样惊喜我不介意多给你创造几次!”
“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下次你最好保护好我的孩子,孩子有了,我们都解脱!”顾铭屠突然靠近,钳制着她的下巴,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可她觉不出丝毫暖意,只觉得冷飕飕,还有恶心。
“好啊!如果有下次!”
闵孝云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顾铭屠不明所以,以为是她素日里的挑衅,可似乎又不全是。平日里看惯了她高傲的样子,此刻许是因身子虚乏的缘故,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又未施脂粉,倒有种病西施的美感,让他想起那年初次在安西王府见到她时,那时她身子受寒,坐在庭院中晒太阳,冬日的暖阳照在她脸上,也同时照进了他心里。顾铭屠紧绷的身子不禁松软下来,鬼使神差地将钳制着孝云下巴的手变成轻捏着她的下巴,摩挲了两下,在孝云的唇上亲了一口,“你且在这里歇息,过几日我接你回府。”说完便起身离去。孝云被他刚才的举动整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她想不明白,他刚才是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铭屠从紫宸宫出来后直接去了宜兴殿。天子诏的事至今没有进展,他比皇上还急。作为皇上的第一心腹,他不想让皇上失望。
“孝云的事,朕听说了。你们还年轻,孩子会再有的。”
“谢皇上关怀。”
“唐棣,着内廷司送些补品去顾府,务必叫庆阳公主养好身子。”
“是。奴才这就去办。”
“微臣谢皇上恩赏。”
“来,坐。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顾铭屠心下了然,遂道:“先帝还是老样子。问不出什么来。黄兴那边能用的刑都用过了,他知道的或许就那么多。徽州何宅那边一直在暗中监视,除了何如意的灵车回去,也无甚动静。”
“一潭死水。”
顾铭屠战兢。小心回道:“要不要搅一搅?”
皇上微眯眼睛,“你想怎么搅?”
“先帝那边一时间怕是无从下手。但徽州何宅,或许……”顾铭屠说着稍顿,“晟王妃那边可以试试?”
宜兴殿里有一阵沉默。
“这事先放放。眼下倒是有件急差要办。西蜀那边屡次寻衅滋扰的时机都选的很妙,如此精准地掌握着我们的动向,看来我们这边是出了叛徒,把这个人给朕揪出来!”
“是。”
“你怎么看?”
顾铭屠离开后,皇上问着进来的朱越。
“顾大人的法子倒不妨一试。搅一搅,这潭死水兴许就活了。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惊扰到晟王殿下,往后,怕是要……”
“这正是朕担心的。”
“晟王殿下若能接下攻西蜀的差事,到时离了京,不妨一试……”
“这件事要办的隐秘,又要以防天子诏遗失一事泄露,……还是交给外人来办最为妥当。”
“离剑可行?”
皇上思忖着。论身手、论身份、论关系,离剑是最合适的选择。
“去给叶九天传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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