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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记得将戒指压缩为细线,是你们兄弟的拿手好戏了。莫非里面的人是你弟弟吗?”
钮棋刀笑了笑,嘴上还知道谦虚两句:“家弟天赋平平无奇,都是宫中的师兄弟们过誉了。”
话音未落,两人便看到,言落月砍下最后一剑,只给钮书剑在手里留了个瓶起子似的剑柄!
浅色弟子服:“……”
钮棋刀:“……”
两人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片刻以后,浅色弟子服男子干巴巴地一笑:
“原来里面的人不是你弟弟,不好意思,钮师兄,我看错了。”
说完以后,他脚底抹油,当即就走,绝不留下来观看这对兄弟的尴尬时刻。
钮棋刀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双臂一振,拨开人群就往里进。
有人平白无故被扒拉一下,不高兴地回头想讲道理。
然而六级炼器师的徽章在钮棋刀胸口闪闪发光,亮得人瞬间泄气。
钮棋刀长驱直入,进入场内,一言不发地插/进言落月和钮书剑之间。
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钮书剑下意识抬起头来,他见到大哥熟悉的面容,整个人猛然就是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
钮书剑也不想多提自己的糗事,三言两语就简洁交代完了。
“输就输了,我们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钮棋刀转头,深深地看了言落月一眼。
不知他从言落月身上看出了什么,眼中很快浮现出一丝了然和嗤笑之意:
“但你怎么会输给这种……不上台面的小妖呢?”
当哥哥的显然比弟弟更加自负,那一眼仿佛刻毒进骨子,看得言落月无声地皱起眉头。
接着,钮棋刀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这做派,明显是私下里用传音的方式,跟弟弟交流了些什么。
钮书剑脸上一下子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笑容重新回到他的嘴角。
至于钮棋刀,他先是冷冷地横了所有围观群众一眼。
“不考试的人都出去,考场重地,岂容你们这样喧哗胡闹?”
把所有旁观者强行清场以后,钮棋刀居高临下地站在言落月面前,问道:“三阶炼器师考核,你还要继续考吗?”
——你们打赌的第三场,你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迎着钮棋刀冰冷的视线,言落月不让不避地反视回去。
忽然,兄弟俩身后的一道身影,吸记引了言落月的目光。
随后,一个轻松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比啊,为什么不比呢?”
“……好胆。”钮棋刀一字一顿地赞美道。
他也注意到言落月那一瞬间开小差似的晃神,紧跟着逼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钮书剑连忙提醒:“大哥,这丫头诡计多端,你不要上了她的当。你一旦问她,她一定要说,姬妖尊就在你的背后!”
钮棋刀不耐烦地推开弟弟:“啰嗦。”
他对言落月挑起眉毛:“你说!”
“我只能说——姬妖尊,他确实就在你背后。”
言落月无辜摊手:“真的,刚刚还在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在你们转头的一瞬间,他身影就消失了。”
“巧言令色。”钮棋刀冷笑一声,显然不信这个邪。
他对考官抬了抬手,仿佛在使唤仆人。
“不是要考三阶炼器师的徽章吗?让他们开始吧。”
“……”
就连考官胸前,别的也只是五阶炼器师的徽章。
更别说,考核官并没有一个鸿通宫出身的背景。
即便是被钮棋刀如此颐指气使地指挥,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三阶炼器师考核的内容,是半自主命题。
可以在考场提供的范围内自由选择材料,然后炼制一件防御法器。
考核官按规定道:“考核通过的标准,是法器品级为灵品,或者能够承受住筑基巅峰的全力一击……”
“稍等。”
钮棋刀打断考核官的话:“我们炼器师炼制法器,还是要以实用为主,不能只看品级的花哨。考核标准就以后一条为准吧,前一条不必了。”
“……”
考核官听到这话,哑然片刻。
他大致能够猜到钮棋刀接下来的打算。
但看着言落月尚且天真圆润的脸庞,考官也无法割舍惜才之心。
“既然这样,等会儿负责测验的修士……”
钮棋刀睨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我自有安排。”
从他的表情里面看,这个负责测验的修士,大概不是他亲自上阵,就是他“自有安排”出的人。
“……”
考核官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渐渐白了下去。
他带着几分抱歉地看了言落月一眼,有些不忍地半背过身去。
“……既然这样,那、那就开始吧。”
可供三阶炼器师挑选的炼器材料,在长桌上依次摊开。
钮书剑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他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睛紧盯言落月,然后从材料堆里捻起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片龟壳。
钮书剑喜笑颜开,摇头晃脑地数道:“一只王八壳、两只王八壳、三只王八壳……”
“……”
言落月终于知道,钮棋刀刚刚在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又跟他的弟弟传音了什么。
钮棋刀的修为大概比她高一整个层阶,所以,他是看出了她龟族的跟脚。
不得不说,这招简直像是脚面上趴着&记30340;癞头青蛙。虽然不咬人,但实在能恶心到人。
巡视桌面一圈,只恨这里是给炼器师考级的地方,桌上摆了各种矿材,但却没有人形参。
……说真的,哪怕有条黄瓜放着也行,好让言落月撅两下啊。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之际,一道身影便宛如工笔描画,清晰地在房间内显现了轮廓。
他的气息如此隐匿,他所站立的位置如此巧妙。
导致除了正对着此人的言落月外,其他人居然都对这个人的到来浑然不觉。
“……”
言落月再次陷入沉默。
她从荒村冥离婚那次就发现了:对面的这位大佬,似乎真的很喜欢看戏啊!
“怎么了?”
注意到言落月有点古怪的神情,钮书剑对她扬了扬手上的材料。
他大声嘲笑道:“你怎么不赶紧选材料啊,是想服软认输了吗?”
言落月无言了一瞬。
她评估了一下地主家傻儿子的智商,感觉一旦话说得不直接,对面很有可能听不懂。
于是,言落月比较直白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啊?”
“一个人呢,他要是缺德事做多了,背后就会出现——”
“出现鬼?”钮书剑冷笑一声,“那它怎么还不赶紧在我身后出现啊!”
——亏他居然还清楚,自己做得多半都是缺德事。
就连钮棋刀听见这话,都在瞪自家的弱智弟弟了。
言落月强忍笑意垂下眼睛,心想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小姑娘握起拳头,义正辞严道:“——就会出现天降正义!”
钮书剑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笑到后半场,他的声音猛然转调,却是因为一只冰冷的手掌,平和可亲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和这只手一同到位的,还有顺着肩头流水般垂下的柔滑白发。
容貌邪肆宛如魔尊的赤瞳男人微微一笑。
他亲切地拍拍钮书剑的肩膀,以示鼓励:“继续,不要停。”
“……”
听到他的声音,钮棋刀浑身重重一震。
他原本坐在一旁摆谱,现在像是被火烫屁/股一样,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道白衣白发的身影。
那个人的手掌,还平静地压着他弟弟的肩膀。
男人投来的目光也非常温和可亲,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然而钮棋刀心中明白,这仿若温和和蔼的态度,什么也代表不了。
眼前的这位白衣人,他会用这样充满欣赏的眼神,看着他见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妖物,甚至是每一棵世上的草木。
无情道修炼到了臻极之处,天地刍狗,人和草木在他眼中本就没有区别。
于是,你永远也不知道当姬轻鸿向你点头、微笑、致意时,究竟是在盘算着摘下枝头的白梅装饰你的鬓发,还是打算摘下你的人头,用鲜血为梅树施肥。
记“姬……妖尊。”
钮棋刀艰难地念出那声敬称:“您……您怎么在这儿?”
他也是万万想不到,一个毫无背景的龟族小妖,居然真能招出姬轻鸿!
如果这只龟妖有姬轻鸿做背景,她何必乘着一碟普通法器出行?又何必来敲诈勒索他弟弟的飞舟?
……甚至就在刚刚,她有什么理由看上弟弟作为赌注的丧魂火?
此时此刻,钮棋刀从头到脚冰冷一片。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被骗了!
他们兄弟俩这是……这是被归元宗给钓鱼执法了!
姬轻鸿漫不经心地一笑道:“闲来无事,随便出门走走。发现这里有热闹,就跟着过来看看。”
钮棋刀勉强堆出一个假笑:“那么,您请慢慢看……”
“嗯……”姬轻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很快就摆了摆手,“现在这样不好,不够热闹。”
“……”
仿佛没有注意到钮氏兄弟的脸色,早已经惨白得像是两具尸体。
姬轻鸿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比赛双方。
“你们两个都很优秀,一阶一阶地往上考,实在是屈才了。”
“不如这样好了,我指定题目,你们每人炼上一件法器,只要通过我的标准,我就给你们发放银凤楼权限内,最高的考核等级徽章——唔,你们权限内最高徽章是几阶来着?“
一直充当壁花直到如今的考官,总算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动静。
“五阶。”
“好。”姬轻鸿颔首笑道:“那我就发给你们五阶徽章。”
又是一阵仿佛死去的沉默,钮书剑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字不成句地抖动道:“是……什~~么~~考核……”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宣布直接弃考。
三阶徽章他不要了,丧魂火他也不要了!
然而……
想起传言中关于姬轻鸿的种种事迹,钮书剑目露绝望之色。
上了姬妖尊的贼船,岂是他想跳就能跳得下来的?
姬轻鸿安慰地轻抚钮书剑的肩膀。
他的动作缠绵轻柔,仿佛在为春日里第一支杏花拭去晨露,也像是多情的女子在弹拨琵琶琴弦。
钮书剑被他摸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终于,姬轻鸿满意地收回手,含笑说道:
“好孩子,我刚刚看你选了许多龟甲作为材料。既然如此,你就炼制一件防身的法衣吧。”
“……是、是的。”
听见姬轻鸿的安排,钮书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希望。
考题竟然还限制在防御法器的范围内。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他今天安全了?
这想法刚刚冒出一个芽尖,就见姬轻鸿半弯下腰,同样和煦地对言落月笑了笑。
“至于你……我见你一样材料都没有挑选,但眼中却冒出浓浓杀气,真是了不得。既然如此,那你就炼制一样武器吧。”
直起身子,姬轻鸿自顾自宣布了本场考核的规则。
“等你们两个都炼制完毕,各自使用你们的法器。如果武器能突破法衣防护,打断他的腿,我就算你合格。如果突破不了防护,那我就算他合格好了。”
言落月第一时间表示:“好记40;!”
钮棋刀:“……”
钮书剑:“……”
接二连三地被击破心理防线,钮书剑终于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钮棋刀比自己弟弟强上一些,虽然也没有好到哪去,但还是能撑住替弟弟说情。
“姬妖尊……我曾听人说,您一贯乐于教导少年才俊……”
“是这个道理。”姬轻鸿耐心地听着钮棋刀的恭维,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人容易走偏路,关键时刻便需要有人拉上一把。”
钮棋刀惨笑道:“小弟年少,或许脾性有些顽劣,但还可以教导……”
“我正在教导他。”
姬轻鸿和颜悦色地对钮棋刀解释:“你看,你的弟弟,我正在教导他——如果做人太嚣张,就很容易被人打断腿。”
“像是那边的小姑娘,我也愿意教导她——太会忍耐的乌龟,龟壳都在她的对手手里堆着当材料呢。”
“至于你……”
姬轻鸿上下打量了钮棋刀一番。
目光每落到一个地方,钮棋刀那里的肌肉就反射性地抽搐一下,然后绷紧。
直到把钮棋刀浑身上下打量得梆硬,姬轻鸿才遗憾而柔和地叹了口气。
“唉,不是我不想教你。只是你已经不年轻,也不才俊啦。”
钮棋刀:“……”
姬轻鸿拍拍他,善意地提醒道:“你要回答我的话。”
“……好、好的。”钮棋刀满脸绝望地附和道,“您评价的极是,我,我年纪又大又废柴。”
“不要妄自菲薄嘛。”姬轻鸿亲切地说,“用词精准也是你的一个优点啊。”
一路听到这里,言落月真是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她刚挑选的材料都从指缝间笑掉了!
姬轻鸿轻轻瞥了言落月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来吧,不要打扰少年人们比赛,我们一起坐过去叙叙旧。”
钮棋刀表情完全裂开。
他和这位妖尊哪有什么旧好叙!
估计得追溯到自己祖宗的祖宗,才能跟姬轻鸿算是同辈人!
夹着连表情都粉碎掉的钮棋刀,姬轻鸿强行把他按进旁边的椅子。
男人唇角微挑,拢起自己垂下的白发别在耳后,温柔可亲地絮絮道:
“虽然我一看到你们兄弟俩的面,就觉得你们让我很不爽,但你也无需如此紧张呀。”
钮棋刀:“……”
这句话差点没有当场判决他的死刑。
钮棋刀先是浑身绷直,大脑里嗡了一声。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无情道修视天地为刍狗,哪儿来的看人爽不爽这回事?
“你想得对,我修的是无情道,原不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波澜。”
姬轻鸿赞许点头,旋即轻笑一声。
“不过,你指点你弟弟选择材料这一步,真是做得非常好。唔……这大概是你们鸿通宫一脉相传的本领吧。”
“不由让我回想起三千年前,也是你们宗门的人,他在我面前一连啃了五百三十一枚兔脑壳……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
钮棋刀惊恐地看着姬轻鸿,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作死的人。
记??——谁啊?鸿通宫里还有这种壮士?没事想不开招惹这个男人干什么?!
姬轻鸿继续慢条斯理地讲古:
“当然啦,那五百三十一枚兔脑壳里,只有一枚是熟的,剩下都是生的。”
“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爱吃生食,你们鸿通宫的饮食习惯有点奇怪啊。”
钮棋刀勉强点头:“对,就是这样,我们、我们奇怪。”
“不要这样拘谨,来了我这里,就和回老家是一样的。”
姬轻鸿一边讲故事,一边拍拍钮棋刀的肩膀,热忱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二十斤重的龟壳。
“好孩子,你先吃着,一边吃一边听我往下说……”
“……”
在姬轻鸿许多风趣的小故事,和嘎嘣嘎嘣嚼龟壳的背景音中,言落月完成了自己这场考核的作品。
眼看言落月推出一架形似飞舟,却头尖尾重的法器,姬轻鸿笑容不减。
“这是什么?”
言落月行了个礼,坦诚道:“原本以我的起名风格,这件法器本该命名为‘上天宫揽月喷射螺旋前进式火箭或许是炮’。”
姬轻鸿耐心追问道:“那现在呢?”
言落月言简意赅:“创死你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