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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形丧魂火竟在他们身边。
这下子,言落月和凌霜魂彻底收回了放在丧魂火上的注意力,转而惊奇地打量起巫满霜。
被朋友们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巫满霜脸颊发热,下意识想捞起斗篷的帽子戴上。
他伸手抓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就在前几天,言落月已经把他的衣服换掉了。
新到手的左旋螺魔壳,言落月将其抽丝剥缕,经炼纬制。
她不但给巫满霜炼出了一套替换用的贴身衣物、银丝手套,还给小蛇做了一件漂漂亮亮的淡银色长袍,配同款的鎏丝面具。
都说衣装衬人,这话果然不错。
巫满霜身披黑色斗篷时,气质神秘危险,仿佛随时都会从阴影中抽出一柄袖里剑,弹射而起,一击致命。
但当他将普通外衣换做绚丽的银袍,旁人的注意力就不自觉转移到巫满霜的面孔上。
至少现在,言落月就忍不住要多看巫满霜几眼。
往日里,巫满霜总是用斗篷阴影盖住大半张脸。
这常常让大家忽视,小蛇其实有着细腻精致的容貌线条。
如果照言落月的审美标准来评判,巫满霜的长相是很耐看的。
有些小孩子幼时可爱,长大后却会变得没那么惊艳。这多半是由于随着长大,脸型变圆,腮帮发宽,眼睛比例却显得小了。
但放在巫满霜身上,就绝不会有这个问题。
他骨相生得很好,收拢的下颌线条并不圆润,甚至有一丝凌厉。
这样的容貌长在少年人身上,往往会显得过于锋芒毕露。
但巫满霜平静内敛的气质,却很好地中和了这点偏差。
每当巫满霜若有所思,临窗而坐,精致的容颜映衬着窗外的朔雪白梅时,气氛都会瞬间拉满,令他显得像个精灵故事里走出的冰雪美少年。
……但他要是像现在这样,耳根热得涨红,忍不住抬手挡住大半张脸,隔开言落月和凌霜魂的视线,那巫满霜就又是一条可爱有余的小蛇蛇了。
言落月好奇地追问道:“满霜,这是怎么办到的?”
巫满霜努力解释其中原理:“我的毒性比较粹杂……就和我抑制毒性的方式一样,只需减少或增加几种毒料……”
虽然这个解释很粗略,但言落月听懂了。
“原来你还能控制配料比,决定不同的毒素生产方向?”
巫满霜小心地看她一眼:“也可以这样说。”
“那你能研发出更有针对性的毒素吗?”
言落月听得脑洞大开,一指身边的凌霜魂,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比如说,研发出碰一下就能瞬间褪毛的毒素?”
凌霜魂震惊地睁大眼睛:“我们三个之间,可谓一世人,三兄弟。小言,你为何指示小巫这样害我?”
言落月不理他,笑意俨然地在巫满霜面前扳手指。
“其实我早就想说啦,你那个让人爆炸的毒素动静太大,我们可以换成别的效果啊!——比如无痛麻醉安/乐死、破坏性神经毒素、瞪一眼就会产生假孕症记状的特殊奇毒……”
听言落月越说越离谱,可怜的小巫连眼神都有点发直,凌霜魂心生恻隐,强行把言落月从桌前架开。
“够了够了,小言你千万不要再说了!”
小巫可是个实心眼,给个棒槌就当针。万一他真的搞出来什么褪毛、假孕的奇毒……
“——那我就炼制专门的储藏盒,把这种毒素放到市场当脱毛膏卖。”
言落月深沉地说道:“信我,这种无痛脱毛的功能,会很受市场欢迎的。”
凌霜魂:“……”
凌霜魂无话可说,只得抽/出随身携带的笔杆和书简,开始给言落月立传。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个朋友——不,这两个朋友,将来一定都会天下闻名的。
见识过自走人形丧魂火巫满霜,言落月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她准备把这朵丧魂火安置下来。
丧魂火是旁人中途转赠,要想把它用得和粉粉那样如臂指使,一人一火还尚需磨合。
言落月试着在丧魂火周围摆了几个江先生出品的草编,外加几个小型的破箩筐。
这些东西,是粉粉平时最喜欢的玩具。
但丧魂火却高冷地在原地跳动着,对那几个玩具睬都不睬一下。
好吧,看来这朵火焰志不在此。
言落月又尝试了些其他搭配,丧魂火仍然对她示好的举动不理不睬。
炼器师和异火之间,也是有缘分之说的。
假如这朵丧魂火一直别手,那言落月也只能把它转卖出去。
言落月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把火焰收起。
然而,就在手指挟裹灵气,即将触碰到火焰的瞬间,言落月腰间的貔貅草编,却突兀地摇晃了起来。
“……粉粉?”
言落月有些奇怪,将粉色小火苗捧在掌心:“怎么了,慢慢说。”
积年累月的合作之下,言落月已经可以轻松辨识出粉色小火苗传递来的信息。
粉粉灵识初开,像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童。
它既不会用修辞粉饰,也不会委婉提出要求,和言落月沟通时,往往传递的都是最直白的感情。
就像现在,粉粉直截了当地告诉言落月——“想吃”!
“你想吃什么?”言落月想到一个答案,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她试探地指指桌上棕红色的丧魂火:“想吃这个?”
误把言落月的提问当做许诺,粉粉传来的感情,立刻变得愉快而振奋。
“……”
一时间,言落月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从草编里拎出粉粉的本体。
几年过去,粉色小火苗仍然是很小一朵。它只从指甲长到了桃花大小,颜色却是越发梦幻绚丽。
反观一旁棕红色的丧魂火。它光是苍白的焰心就有拇指粗细,火焰本身更是有拳头大。
两者的体型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感知到粉色小火苗的想法后,言落月就像是看见一只茶杯犬,勇猛而不知死活地冲向特级藏獒。
但茶杯犬再弱智……她的记意思是说,小狗勾再天真可爱,也是自家养的,是言落月的自己火。
而藏獒则是别人送的,有特殊需要时用一下,转手还可以送出去卖钱。
所以言落月当然是拉偏架啦!
单手控制住丧魂火,言落月用指尖挑起粉粉,打算让它接触一下丧魂火,好知道厉害。
就像家长带着好奇心强烈的小朋友,飞快地沾一下热水,然后小孩子就知道烫手不能摸。
然而,和丧魂火之间的距离一拉到咫尺,粉粉就饿虎扑食一般冲了过去。
它像一个饿了十天十夜的自闭小孩,快乐地一股脑扑进粮仓,连墙皮都想一块儿吞。
由于粉粉的动作实在太过迅疾生猛,言落月居然死活都没拉住。
刹那之间,言落月沉痛闭眼,心情复杂得像是一个看见自家娃娃学习小猪佩奇,快乐地跳进泥坑里。
然而,随即发生的一幕,却远远出乎言落月的意料。
粉色小火苗并没有连滚带爬地回来求助。
它圆润的外焰处,微微浮现出一个凹陷,就像是一张小小的嘴巴。
然后,丧魂火便被粉色小火苗整个吸了进去!
言落月顿时呼吸一轻。
她眼看着丧魂火的形状,从先前威猛的一簇,被吸成面条一样细细的一根,随后尽数被纳入粉粉的焰心。
言落月:“!!!”
丧——魂——火——!
将丧魂火整个吞掉以后,粉粉“噗叽”一声吐了口气,好似吃饱的小朋友拍拍肚皮,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更令人拍案称奇的是,足足吞掉了一整枚丧魂火,粉色小火苗的大小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有颜色更加瑰丽灵动了些。
时隔多年,言落月严肃地叫出粉粉的大名。
“落、英、缤、纷!”
正在快乐弹动的粉色小火苗登时一僵。
它静了一秒钟,原地卧倒装死。
在桌上打了个滚儿后,粉粉又意识到这种方式无法解决问题,于是干脆扑到言落月的手上,一拱一拱地蹭她的手指撒娇。
“……”
言落月捻起粉粉,像是拎着小猫咪的后颈皮一样,把它拿去给凌霜魂看。
“小凌,你看这个……”
凌霜魂的表情也很惊讶。
作为当事人,他见证了粉粉猛啃丧魂火的全过程。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言落月一眼,凌霜魂自言自语道:“这应该算是黑吃黑吧……难道,这就是有其人必有其火?”
言落月拉下脸:“……我还在这儿呢,我能听见。”
“咳,抱歉,我下次小点声。”
凌霜魂端正表情,一本正经地端详起“落英缤纷”来。
他一边围着粉色小火苗绕圈,一边跟言落月交流。
“在我的印象里,天地异火彼此独立,互不交融。偶尔有过强火扑杀弱火的记录,但是你这枚火焰……与其说是扑杀,不如说是吞噬更准确一点。”
顺着凌霜魂的目光,言落月低头看向掌心的粉粉。
即使刚吞掉了一朵价值一艘飞舟的丧魂火,落英缤纷也没记表现出任何异常。
它既没有显露出要进化的模样,也未表现出消化不良。
除了传递给言落月的情绪更快乐之外,粉粉的状态,就像是刚吃了一枚小零食一样。
言落月迟疑道:“在你的印象里,没有类似的记录吗?即使只沾个边儿的也没有?”
“我确实不曾看过异火间彼此吞噬的故事。但如果条件卡得不那么死的话,倒有一个传说,细细想来,像是把这件事倒过来说了一遍。”
“你讲。”
凌霜魂瞥了粉粉一眼,见小火苗正在言落月掌心里呼噜呼噜地打滚,眼中先浮现出三分好笑。
“这个故事,你听听就算,不用太当真。”
“你就讲吧。”
“好吧。”凌霜魂沉声道,“据说,昔日三件与天地同生的神宝中,乌啼之火诞育天下异火,为万火之宗。”
……
大会正式开幕的那一日,千炼幕内,所有炼器师全部到场。
这些炼器师里,有人拿着宗门提供的千炼大会请柬、有人拿着没升级的百炼大会请柬、有人是蹭千炼请柬进来,也有人在外场偶遇二道贩子,花大价钱买到了一张入场函……
不同的请柬来源,其实预示着在场炼器师不同的势力背景、来历身份。
但此时此刻,无论请柬源自何处,不管胸前别的是什么式样的徽章,所有炼器师都聚在千炼幕内的大广场上。
广场尽头设立着一座高台,由彩霞铺地,天孙锦垂帷。台上只坐着六个人,每人都是名动一方的炼器宗师。
其中三人身穿款式类似的制式长袍,袍角袖口上均饰以“器、丹、阵、剑、符”五种纹饰,一看就知道出自于鸿通宫。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裹着厚厚的皮毛,气质恹恹,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一个是趺坐莲台,身披袈裟,手上垂挂一串一百零八珠的尼姑。
最后一位宗师,白发拖曳至地,红瞳浓烈如血,唇角凝结着温和懒散的笑意,正是姬轻鸿无疑。
当他轻飘飘地朝台下打量过时,众人都像是风吹麦子一样齐刷刷低头,无人敢和他对视。
大会仪式尚未开始,与会者却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言落月伸长耳朵,从人群的窃窃私语中捕捉到不少信息。
“了不得,一共来了六位炼器宗师,光是鸿通宫就占了三个。看来这一届的千炼大会,主掌权要落在鸿通宫手中啊。”
“这可不好说。雪域宋门主、梵音寺的残荷大师也就罢了。归元宗派来的可是……那一位。”
“——他看过来了,快低头!”
直到被按下了脑袋,犹自有愣头青炼器师迷茫不解:
“我见姬宗师气质和蔼,面貌不俗,为何大家对他如此惧怕?”
此言一出,周围群情奋起,宛如砸进湖心的石头一样,在附近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合理避险……避险!……炼器师的事,能算作怕吗?”
“看来你确实不懂,回去问问你们宗门长辈吧。不用干别的,就跟他们直接报出那一位的名字就行——哦对了,你记得挑他们刚含住一记口茶,还没咽下去的时候问。”
“你别害他,后生还年轻着,你想让他在思过崖被罚到死?”
人群叽里咕噜地嘟囔了一阵,终于有人给出了一个靠谱的解释。
“其他几位宗师大能,纵然眼高于顶,但只要恭顺小心,不碍了大能们的眼,人家也不会留心我们这些小人物。”
“但妖尊可不一样,这位修的是无情道——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嚯,比佛家还万物平等呢!”
年轻炼器师犹然迷惑不解:“这样不好吗?”
“好?你竟然说好?我这么跟你讲吧:对你来说,或许给你阳光是好,给你大雪是不好——但对这位来说,无论予你阳光、大雪,哪怕是当空降下九天雷霆,那也只是自然更迭的寻常现象。”
“你的生死和雪花融化,在他眼中并无区别。最要命的是,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你感兴趣。”
被大能投以注目,这是好事吗?
或许吧。
但路边的野花被随意折断,握在手中把玩,不正是因为它先被行人看见了吗。
言落月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八卦,打发时间。
但她没料到,别人居然讨论起这样惊险刺激的话题。
在旁人的传言当中,姬轻鸿简直快被塑造成修真界版“you-know-who”。
而他的恐怖形象,则越来越宛如不可名状的克苏鲁。
听得言落月满头黑线,按按眉心,不解地朝台上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姬轻鸿愉快微笑,冲她举起茶杯的样子。
……话说,他不会正在听吧。
身边的八卦还在继续进行。
“我也认识其他修无情道的修士,怎么就不似这一位的样子?”
“谁知道他是怎么修的呢,天下间,也只有他一个如此特殊的无情道啊。”有人低声道,“三千年前那件旧事,不都说是他……”
“快闭嘴,你是要死!”
不知周围的对话触动了哪一条禁语,周围的人纷纷让开,留出一大片斑秃似的真空。
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位修士,也面露惊恐之色。
言落月又往台上望去,只见姬轻鸿百无聊赖地玩着那头白发,正试图自己给自己编一条小辫子。
“……”
不管听没听到,看样子是没打算追究。
但经过这一惊一乍的风波,附近的修士都安静了许多。又过了大概一炷□□夫,这场千炼大会的序幕,总算正式开始。
也是通过这次千炼大会,言落月才知道,就算是修真界,也会有程序化的官腔,和繁琐复杂的仪式。
开幕式前漫长的会前致辞,听得言落月昏昏欲睡。
她左边看看巫满霜,小蛇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台面上”的东西,状态已经晕晕乎乎,白纱下的两只眼睛都快听成蚊香圈。
谁要是看巫满霜长得可爱,想趁现在一把掀开他的兜帽,再踩住他曳地的斗篷后摆,小青蛇保准一点防备都没有,或许还要摔一大跤。
心中暗笑一声,言落月很坏心地继续放任了这个现象。记
右边看看运笔如飞的凌霜魂,言落月往白鹤身边凑了凑,用“你懂得”的力道,并指戳了戳他的咯吱窝。
凌霜魂:“……”
把腋下的衣服抚平,凌霜魂充满谴责地瞪了言落月一眼。
——哦,当然,他懂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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