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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子林:“……”
他——不——想——猜——啊。
一时之间,现场只听见斗子林小声念叨的声音。
他在“树懒”和“乌龟”两个答案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言落月的外表。
最终,斗子林把心一横,果断地说道:“你,你是蜗牛吧!”
言落月:“……”
很遗憾,你只答对了一半,有壳的那一半。
一道二选一的题目,硬是被斗子林给临时增加了第三个错误选型。
不由让人联想起交卷之前,把c选项错改成a选项的英语阅读题。
言落月哑然失笑,现场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半妖化形态。
她在背后变出一只龟壳,转身对着斗子林抖了抖,然后又重新变成人形,笑得眼睛弯弯。
“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了吗?”
巫满霜把言落月的动作看在眼里,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勾起嘴角。
反倒是乌啼之火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凑在巫满霜耳朵边上感慨道:
“小树苗的化身都不茂盛了,光滑的一大片,像大石头你。”
巫满霜唇角扬得更高,反问道:“是吗,你也这样觉得?”
“……”乌啼之火飞远了一点,狐疑地盯着巫满霜的眼睛,“是我的错觉吗,你怎么好像很得意??”
见了言落月的半妖化形态,斗子林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你是龟族啊。”
少许,他又补充道:“不怪我认错,你其实不太像龟族人。”
“真的吗?”言落月奇怪道,“那——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像——了——?”
斗子林:“……”
斗子林轻咳一声,解释道:“不是说你语速不像,是你行事作风不像。”
他非常诚实地坦白道:“比如说我见过的龟族人吧,在跟陌生人见面以后,一般问出的第一句话都是‘你们族里有占卜习俗吗’?”
哪和言落月似的,还有闲情逸致让人猜谜逗趣儿啊。
言落月:“……”
实不相瞒,在听到“占卜”二字以后,她回忆起了一段凌霜魂讲给她听的史料。
据说,妖族原本的习气比较野蛮直白,还带着一点迷信风俗,每逢大事,都要占卜决定吉凶。
而他们占卜的方式,往往就是现场抓一只活龟扔进火里,观察龟甲烧裂的纹路……
言落月震惊道:“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在采用龟卜吗?!”
要是这样的话,言落月可就窥得商机,要在你们妖界进行塔罗牌的宣传和零售了!
斗子林连忙摆手如摇扇:“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们早就已经不那么做了。”
他有点慌张地说道:“就是你们龟族活得都比较长……”
所以说,记住当年旧事的人也相对比较多。再加上妖族之中,也有床头故事这项习俗。
成年妖族往往会把自己种族容易遇到的危险和天敌,都在床头故事里详尽描述。
于是“不小心的龟龟会被抓走占卜吉凶,做成干煸王八”这个故事在龟族,知名度差不多就相当于人类里“撒谎的孩子会记被狼吃”。
总而言之,每一只在妖界长大的龟龟,基因里都存在着对于干煸的恐惧!
言落月:“……”
妖界的民风确实彪悍,她算是领教了。
鉴于他们一行人都是妖族,验证起身份来也很方便,只要妖化或者半妖化就行。
于是,巫满霜当场化身螣蛇。
而凌霜魂则把双臂变作白鹤的翅膀,还顺便现场编了一首朗朗上口的鹤歌。
“客从远方来兮,愿尊重主人家的规矩。
但不要把干煸小言兮,不然我们都会生气~”
言落月狠狠磨牙:“……我真是谢谢你啊,小凌。”
前来报信的藏羚羊妖跑露露,一直好奇地歪头看着他们几个。
见斗子林对三人身份再无异议,她咯咯地笑了一声:
“你检查完了?那我就领着几位客人过去了。”
说到这里,跑露露柔软的尖耳朵吧嗒甩动了一下,很调皮地对言落月眨了眨眼。
“放心,我们族里没有占卜习惯的!”
在引路的过程中,跑露露一直悄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她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从那个空间出口里走出来。
这三人外表各个都很打眼。一个姐姐说话有趣,一个哥哥是从未见过的长翅膀的蛇,还有一个白鹤哥哥,唱歌唱得那样好听。
这期间,凌霜魂不断在贴身的书简上记录着什么,向跑露露请教了好几个问题。
跑露露忍不住道:“客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凌霜魂不吝回答:“我是妖族的白鹤史官。”
跑露露高兴地点起了头:“我听说过,你们人界的妖族,喜欢用鸟族做史官。不像是我们妖界,一般都是用人族做史官的。”
“诶,为什么?”
跑露露自然而然地答道:“因为人类就是很擅长这种事啊,他们对于记载历史有兴趣。”
听到这里,言落月若有所思。
看来,就像是一部分妖族融入宗门,成为各门派的传法弟子一样;
在妖界这边,也有一部分人类,自然而然地编织进了妖族的生活里。
或许等以后,在魔族重新恢复自由以后,人、妖、魔三族之间,都会彼此交融、彼此影响,慢慢混居在一起,然后在世上诞生出许多种别样的习俗。
也许一开始,大家会发生一些摩擦和隔阂。
但到了后来,一切都会像是水滴入海那样自然。
……
在前去拜访族老的路上,跑露露也对三个外乡人介绍了妖界的构成。
这些年来,许多不同种属的妖族还有人类,往往会混居在一处,形成一个“族”。
然后每十族为一旗,每十旗为一盟。
当旗中遇到大事,往往要开会讨论。
各族派代表进行投票,再把结果上报给当地的盟。
言落月听着,觉得这种制度很有意思,让人联想起城邦投票制度。
人界是宗门统御,灵界是城池联合,妖界则是一种相对公平的大聚落形式……果然是一地一个风俗。
在跑露露带他们翻过山坡时,言落月一眼看见山脚下的一座石碑。
实不记相瞒,这些年来在你知道那是哪个峰的经历,让言落月养成了只要看见山脚下的碑,第一反应就是读一读的习惯。
这石碑立在山脚下,经历风吹日晒,显然已经有些时候了。
不但打磨抛光后的石面上布满了细碎的划痕,就连原本鲜艳显眼的字迹,都已经变得暗淡陈旧。
言落月定睛一看,只见石碑第一条:
【觅食时注意点,别把人家孩子吃了!抓住幼崽的话,你就多问两句!多问两句!多问两句!——多问两句不能把你累死!】
言落月:“……”好家伙,这可真是重要的话说三遍啊。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石板上的内容,乃是类似于妖族族规之类的东西。
接着往下阅读,言落月发现,石板上的族规不但用词朴实,而且内容一看就很实际,生动的生活色彩扑面而来。
比如说,其中有一条令言落月印象深刻的,乃是:【人类注意,不得偷窃屎壳郎的粮仓去给田地施肥。】
言落月:“……”
真就是人类深入骨髓里的种植天赋,走到哪儿就种到哪儿呗?
剩下的内容,也都很有道理,并且充分体现了不同妖族的种族习性。
比如说:【如果杜鹃请画眉孵蛋,必须立契交钱。】
在这一条后面,还额外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大概是哪只愤怒的画眉鸟写的——
“上一个顺手摸走我蛋的杜鹃,现在已经被炖了。今天请全族过来开席”。
言落月:“……”
她看出来了,这件事从起因,到过程,再到结尾的处理方式,都非常妖族。
现在,言落月已经有点习惯妖族的处事风格了。
在往下读到某一条时,言落月一下子噗嗤笑出声来,直接扯过巫满霜的袖子:“你看。”
那一条的族规内容是:【别嘲笑刚吃晚饭的蛇族肚子太鼓,除非你吃饱了撑的。】
而这条族规下面,也同样附着着一行细长的小字,笔锋看起来相当阴柔——
“如果你自觉已经活得够长,那就请君随意”。<她很有兴致地问道:“你们也知道她的故事吗,据说她从前被一个人族剑修辜负过。”
听见这个说法,言落月和凌霜魂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巫满霜没听过这个故事,但在凌霜魂侧过头,对他小声传音了几句以后,他脸上也浮现了如出一辙的神色。
这个嘛……它不是负不负心的问题,实在是两人不合适啊!
跑露露继续往下讲述:“但结果很励志的。公主就回到族中,努力修炼,后来活到了五十五岁的高龄!”
五十五岁高龄……
鉴于蜉蝣族长出翅膀才算成妖,成妖以后,大多一天就死。五十五岁在他们族中,确实可以称作高龄。
情况代换一下,就相当于在人类平均年龄六十五岁时,有一个人足足活了一百三十多万岁——这确实是个励志故事啊!
跑露露又道:“蜉蝣王一辈子拥有一千六百多位王夫,她带领着自己&记30340;两万多个亲生孩子,还有更多的族人,为伏魔之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言落月:“……”
两万多个亲生孩子,这数目简直能把人直接听麻。
但言落月掐指一算:昆虫一胎能生二三百个卵,从□□到生产一共只需花费几个小时……哦,好的,那没事了。
在讲到接下来这段故事时,不知为何,跑露露眼中散发着兴奋的精光。
“据说后来,那位曾经有负蜉蝣王的剑修也来了妖界。两人多年不见,顿时重续前……”
“重续前缘?”凌霜魂下意识接口道。
“不,重续前仇!”跑露露大声道。
凌霜魂:“咦,我族里的史料里没有记载过这件事……没事没事,你继续讲。”
跑露露绘声绘色地说道:“蜉蝣王其实挺大度的。她说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她承认那剑修曾经有过名分,所以愿意让一起跟她前来的二百多个孩子,都管对方叫一声小爹。”
言落月:“……”
凌霜魂:“……”
巫满霜:“……”
跑露露非常不解道:“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类剑修当场脸就绿了!然后据说这俩人大打出手,蜉蝣王答应把对方晋升到‘中爹’的地位都不行!”
言落月:“……”
凌霜魂:“……”
巫满霜:“……”
说到这里,藏羚羊妖显然非常不解:“人类剑修,都这么容易生气吗?”
凌霜魂擦了擦自己额头淌下的冷汗,喃喃道:
“你还小,这个东西很难跟你解释……总之,这是一个文化差异问题……”
现在,凌霜魂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族中的史料里没听说过这件事了。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凌霜魂还时不时记录几个野史素材。
就这样,他们终于来到了长老居处,被早就等在门口的侍卫带了进去。
厅堂之中,坐在最上首的一人乃是本地的旗主,正好有事来到这个部族,便碰上人界来访的消息。
旗主问起三人来历。当他听到言落月和巫满霜出身于归元宗时,对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中瞬间亮起两束惊喜交加的光芒。
“我正是归元宗派来妖界的炼丹传法。”旗主声音颤抖地问道,“一别三千载,宗门一向可好?”
“样样都好。”
言落月见状,细细描述了一番归元宗的近况,其中着重描述了丹峰的变化。
那旗主听得十分入神,一字一句,如纶仙音。
叙罢旧事,听到三人来意,旗主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乌啼之火的分火……我没听过类似的消息。”
他解释道:“在妖界这里,乌啼之火算是一件传说圣物,如果真的出世,不会没有消息。”
而且这位旗主本身就是妖界的顶级炼丹师。他对于天地异火十分热衷,也很关注类似信息。
连他都给不出相关情报,可见妖界对于乌啼之火分火的下落,并不明晰。
连妖界本地都打听不到乌啼之火的情报,也不知道那朵分火究竟藏到了哪里。
还好,姬轻鸿曾提供给过言落月另一个选项。
记言落月微微颔首,话锋一转又问道:“我们受托要去鸟鸣涧送一封信,您这里有地图吗?能不能指一指鸟鸣涧在哪里?”
“地图……”那旗主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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