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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
长身玉立,鼻峰高挺,器宇轩昂,是他熟识的一张脸。
严桦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为桑祈能依顺卓文远,就够为难的了。”
玄袍郎君还是没说话,一扬手,将手中的酒囊丢给他。
严桦拿在手里,发现酒囊沉甸甸的,似乎是满的。而玄袍郎君身上依然有股浓烈的酒气,想来是刚刚喝过,又重新给他打了一份。
然而,这是齐国的酒。
虽然散发着诱人的陈香,他还是坚持放在一边,没有动。
因为饥饿和口渴,其实严桦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用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玄袍郎君,等对方开口。
半晌后,玄袍郎君道了句:“陛下在外面,让我最后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归顺于他。先前流传于洛京的那些诗词歌谣,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严桦向他身后看了看,发现门开着,外头果然站着几个人。再将视线收回来,保持着凝视他的姿势,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两下头。
玄袍郎君握剑的手一紧,颤抖了几下,才冷声道:“那就请严三郎黄泉路上走好,莫要记恨在下……”
说着抬手挥剑,寒光在夜色中颤抖出如喧嚣水波般的涟漪,刺入了他的胸膛。
还没有那么快死。
严桦闷哼一声,而后怔怔地低下头,看着胸前涌出的血迹,抬手摸了一把,仿佛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真是自己的血。
待到确认后,突然就笑了。
受着重伤,疲乏无力,却执拗地站起身来,一仰头,上前两步,猛地朝玄袍郎君身上唾了一口。
而后笑得越来越响,越来越疏狂,抬手指他身后,仰首大喊了一声:“卓文远,你不配做这个帝王啊!卓氏,宋氏……”
再收回手,指着玄袍郎君的眼睛:“还有你,便是我死,也在阴曹地府里等着你们!”
长发披散,双目赤红,衣襟半敞,身姿摇晃,仿佛宿醉一般张狂而颓唐。
饥渴交迫数日,这狂笑和呐喊,已经用尽了严桦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喊完最后一声,终于油尽灯枯,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座傲骨不屈的丰碑,坍塌了。
玄袍郎君手里的剑也随之咣当一声掉落。
可不消片刻,他又俯身将其拾起,撩起衣摆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卓文远正带着几名羽林禁卫,等在外面。
见他身上的斑驳血迹,和房间里流血倒下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爱卿辛苦了,今夜之事,若非近臣,孤断不敢轻易交人去做。”
玄袍郎君面色沉凉,低着头走到他面前,一拱手,道:“微臣只是尽臣子的本分。”
卓文远抬手虚扶了一下,温声道:“实不相瞒,孤而今之位,劲敌环绕,难以安睡,少有可信之人。爱卿便是其中难得一个,今后诸事,还需爱卿多加费心。孤也必不会亏待于你。”
“臣定当尽心竭力。”玄袍郎君又行一礼,道:“今日若是无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嗯。”卓文远淡声道,“你去吧。”
而后看着这个黑衣男子将滴血的长剑拖在地上,快步走远,面上的笑意久久未去。
桑祈怎么也没有想到,卓文远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得到严家的消息后,不由分说地闯进了宫里,气势汹汹径直走进书房,来到他面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卑鄙!”
卓文远不明所以地抬头,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桑祈无语地冷笑一声,将今日洛京已经传疯了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本应在家中绝食守节的严三郎,今晨却被人发现遍身酒气,死在了花街之中。据最近的一家勾栏里的花娘称,严三郎本是半夜偷偷来与她欢好的,不巧却被一朝中官员撞见。那官员见严三郎竟是个表里不一之人,便愤怒地要将此事告知全洛京。为了不让清名受损,严三郎与此人发生争执,在勾栏中大打出手。而后勾栏的护院前来拉扯,失手将其从二楼推下摔死。”
“由于事件发生在清早,还在店里留宿的客人们大多都看见了。还没等严三郎的尸首送到洛京府衙,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严妻听说后,不堪忍受夫君污名,投井自尽。捞上来之后人已经没了,才发现已经有四个月身孕,刚刚显怀,一直瞒着家人没说。”
一口气说到这儿,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哽咽地又一拍桌子,眼里直冒火光,怒道:“严家三条人命啊,稚子何其无辜。你敢说,不是你干的?他昨日还被你软禁在家中别院里不能出门,并且瘦弱得形容枯槁,如何能大半夜地跑去那等烟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