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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自己的脑子里,那么他遇到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能从记忆库里找到近似的例子,分析推断这件事下一步的发展规律,从而获得最优选的操控方式,令该事件获得最完美的结局。
美国在二十世纪末研制成功的著名电子计算机组“深蓝”“更深邃之蓝”“无尽之蓝”正是基于这样的“经验主导未来”的观念,但电脑的运算速度虽快,却是基于冷冰冰的机械算法,无法像人类的大脑一样进行模糊逻辑运算。所以说,齐氏的“记忆之术”要比电脑更高明,是世界上任何电脑都无法企及的。即使将来科学家能够赋予计算机组“人工智能”,与“记忆之术”相比,那也是一场芥子与须弥山之战,天差地别,相距遥远。
“我本以为,我弟弟哥舒飞天将来会有无穷大的成就,因为他对于怪事的追逐研究已经到了痴迷境界,那些笔记簿全都是他一行一行发掘记录下来的——包括大洪水事件,也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再由我一一记录下来——”说到这里,哥舒水袖脸上的表情悲戚而纠结,忽然以手掩面,无语凝噎。
“他出了事?”我问。
明知这样问会令哥舒水袖更加伤心,但我时间有限,不得不问。
哥舒水袖点头:“是,他消失了。”
“消失?”我无法理解这句话。
“当日,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听到鬼在哭,龙在笑——”哥舒水袖捂着脸回答。
这已经是我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同样的话,原来其始作俑者竟然是哥舒水袖的弟弟哥舒飞天。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在济南奇人之中,我似乎并未听说“哥舒飞天”的名字。
“他智商极高,上学时痴迷于数学、物理与化学,尤其喜欢破解奥数难题。高中时,他经历了一次长达七天七夜的高烧,病好后,突然对灵异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参加了远在尼泊尔的一个修灵秘会,专修通灵之术,追求与异世界的灵魂做无障碍沟通。后来,他就来到这里,做一切能够提升通灵能力的事。他有一个忘年之交,姓官,住在曲水亭街——”哥舒水袖回答。
我禁不住苦笑,原来一切诡异事件的交集点竟然是在这里。
哥舒飞天的忘年之交肯定就是官大娘,后者是灵媒,而前者则是追求比灵媒更高明的境界。所以,两人志趣相投,自然能谈得来。
我转念之间骇然想到:“两人是忘年之交,后者无疾而终,前者无由失踪——难道两人之间还有其它神秘约定吗?”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也就是你在记载中看到的,2013年济南大洪水事件过去后的第三天,他跟随救援队第一次进入地下超市的三个小时之后……”哥舒水袖在这里停住,擦了擦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他没失踪,也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今日就可以由他来告诉你那些咄咄怪事。我哥舒一族传到这一代,只有我们姐弟二人。他失踪,家族就没法传宗接代下去了。我这满头白发,正是因此而生。”
在中国人的大家族观念中,传宗接代、繁衍百年是头等大事,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莫不以此为重。所以,古语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训诫。
我无法安慰哥舒水袖,只能报以苦笑。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马上就要独自一人偷偷进入超市,去探查那发出银光的地方。”她接着说。
我精神一振,知道哥舒水袖要说的话一定比笔记簿上记录的内容更为诡秘。更进一步说,燕歌行已经看过了笔记簿,却没有亲耳听哥舒水袖的描述,我将比他更了解这条与“神相水镜”有关的重大线索。
我一边与哥舒水袖谈话,一边以眼角余光打量这间小屋。
刚刚站在门外看,觉得小屋里简单、干净、整洁,非常适合离世独居,隐身于山林。
那只是第一印象,当我身在其中时,又有了不同的感受。我发现,小屋的四角、砖缝、梁檩都有暗伏的线缆。除了普通的照明线、通讯线,还有七八条都是粗大的黑胶皮防水线。通常,这些线是用来连接发电机、大功率用电器的。可是,小屋建在杨树林中,又只供哥舒水袖一个人使用,根本不可能有大电器存在。
我再联想到小屋外的双门八卦阵势,隐约觉得,哥舒水袖一直在刻意提防着某种潜在的威胁。
那么,以齐眉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吗?作为“省城第一门客”,调动官面上的警察或是保安队伍都不是难事,更何况殡仪馆这边就有专业的保安守卫。唯一的解释——哥舒水袖所提防的不是普通暴徒,而是一些非人的东西。
“我刚刚遗漏了一点——我弟弟从小就经常做一个梦,一个跟海洋、失踪、黑洞、穿越有关的梦。在那个冗长而混乱的梦中,他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井,退找不到路,进找不到头,只能在无尽头、无边际的巨井中游弋。人是不可能长期潜伏于水中的,除非是变成一条鱼。或者像是那个很早的美国电视剧《大西洋海底来的人》中说的,最终跟那些海底来客同化,成为古书上说的鲛人。”哥舒水袖说。
鲛人即美人鱼,是被中国古代诗人反复歌颂过的美好形象。只不过,近代远洋科学家已经考证清楚,鲛人是鱼,但却跟“美人”无关,只不过是一种“人形海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令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之极,竟然能梦见与鲛人为伍。”我回应。
美国电视剧《大西洋海底来的人》是七十年代轰动一时的科幻长剧,给闭塞的中国电视剧市场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打开了舶来剧的一扇新奇之门。
济南是内陆城市,距离青岛和大海还有四百公里。从心理学的观点来讲,哥舒飞天做这样的梦,只能代表他心中的两种固执情绪。第一种,他渴望大海;第二种,他惧怕大海。无论是渴望还是恐惧,都让他始终越不过心里这个坎,于是从小到大就一直做同样的梦。
刚刚这段话一定是非常重要,否则哥舒水袖就没必要单独补充。